我们的交流自然先从孟律师的求学之路谈起。别人说十年磨一剑,从1995年本科入学至今,我用了20多年时间去奋斗实现自己的国际律师梦。孟律师感慨道。谈到工作经历时,我更惊叹他丰富的律师工作经历,他有在中国和美国长达15年的律师执业经历。在成为专职律师前,他还曾经在英国石油公司工作过2年多,从事油料采购的国际贸易工作。
笔者:您为什么要读那么多学校?您是如何获得了3个国家的法学硕士学位?
孟律师:好多人都问我这个问题。实事求是讲,要做一名高素质的国际律师,就要精通中国和某些外国法律,必须要具备优秀的教育背景。早在上大学之前,我就立志做一名国际律师,并最终如愿入读西南政法大学的法律英语专业。四年本科毕业时,我最终获得了法学和英语两个学士学位,通过了英语专业八级考试,为将来从事国际法律业务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为进一步提高法学素养,我在职三年攻读法学硕士,2008年获得了中国政法大学的法学硕士学位。
2010年,在我从事法律工作近10年后,我埋在心底多年的留学信念愈加强烈。因为我当时敏锐地意识到:只有出国留学才能开阔国际视野,真正提升自己的法律英语水平。于是,我申请 了英国杜伦大学的法学硕士项目。杜伦大学是个非常著名的大学,她在英国近年的综合排名基本都在前六,她的法学类专业排名也是名列前茅。经过近一年努力攻读国际投资专业,我最终拿到了杜伦大学的法学硕士(优等生)学位。
虽然我在英国留过学,但没有外国律师执业证还是个非常大的缺憾。在美国读法律专业,相对比较容易考到律师执照,我心里又萌生了到美国考律师执照的想法。2015年,在我即将40岁之际,我收到了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录取通知书。但我认为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奖学金更实惠,所以我最终去了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攻读第三个法学硕士学位。事实证明,我的这个选择应该是明智的,因为我最后以全班最高的GPA毕业,毕业后一次性通过了美国多州律师联合考试:可申请美国20多个州的律师执照。
笔者:您是如何理论联系实际,如何将您的知识运用到律师工作当中去?
孟律师:这是一个好自然的过程,我能够将所学知识自然地融会贯通到我的律师工作中。我自开始做律师以来,就专注于国际投资、国际贸易和争议解决等法律领域。我可以很好地将法学理论和英语用于实践,不然就是一个书呆子了。例如,我经常审查英语版本的合同,自然就会用到我的法律英语知识,我就会查询相关的外国法律,用英语解答客户的问题。在处理国际业务的同时,我也会自然运用外国同行的经验和做法。
笔者:我知道留学肯定要花费不少,留学国外给您带来了什么回报?
孟律师:是的,对于法律类专业,国外大学的奖学金非常少,我两次自费出国花费近人民币百万元。但是,海外留学也给我带来了丰厚的回报,这包括案件的经济收入和行业荣誉。首先,留学的经历让我学习和掌握了外国的法律知识,接触和了解到国外的律师业务,开阔了我的国际视野。其次,通过留学我认识了一些知名的法学教授和外国律师同行,为将来拓展国际业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例如,我的一些国际案件就是通过外国同学介绍承接的。如果没有海外留学的经历,我也不可能被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聘请为仲裁员,也不可能被中华全国律师协会评选为“全国涉外律师领军人才”。
笔者:持有外国执业证的中国律师目前在中国律师行业处于什么样的层次?
孟律师:“持有外国律师牌照的中国律师目前应该属于中国法律界的大熊猫”。客观来讲,中国的法律界严重缺乏持有外国律师执照的国际律师。根据司法部2018年3月公布的律师信息:在中国现有的36.5万名律师中,持有海外学位的律师比例仅约为1.4%。以我最熟悉的广州市为例,在1.1万名律师中,持有外国律师执照的律师比例可能不到千分之一。在一些内陆省份,这个比例还可能更低!
笔者:您执业10几年来,都办理过哪些涉外经典案例?
孟律师:从事专职律师14年以来,我专注于处理国际投资方面的争议问题,包括法律风险的预防、化解和最终解决。从案件当事人、涉案金额和复杂程度等角度考虑,我处理了以下重大或疑难的案件。2012年至2015年,我为某美国公司和以色列公司处理它们在华投资的商业欺诈案件和其他纠纷。2012年,代理香港某港商的投资纠纷案。该案前后历经六年多次审理,广东省高院做出终审改判,当事人取得了理想的判决结果。2014年,我参与竞标沙特阿拉伯航空公司聘请常年法律顾问,有5家律师事务所参与竞标。经过书面评审、现场答辩和最终评审,我带领的团队成功受聘。2016年,中国某生产商因产品质量问题在美国被诉。因法律文化和收费问题,该当事人不满意某国际律师所提供的服务。我为这家中资企业提供了相应的法律咨询服务,当事人最终取得了理想的结果。2016年上半年,中国律师同仁在美国申请承认与执行仲裁裁决,我为他们提供专业咨询意见,并协助他们完成最终的执行程序。2016年末,我接受一家中国高科技公司的委托,代理其并购某美国公司的股份。该并购案件相当复杂,因该并购涉及中国和美国的外汇管制、出口管制、上市规则和环境保护等问题,现该并购案件正在进行中。2017年,某海外财团并购某美国公司在华合作伙伴的股份,该并购涉及4亿美元,涉及美国法律的适用等问题,我为该项交易提供了法律适用意见。
笔者:您是原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的仲裁员和全国涉外律师领军人才,这是两个什么样的项目或称谓?
孟律师:中国国际经济贸易委员会(“贸仲委”)是一家国际性的常设仲裁机构,也是目前中国受案数量最多的仲裁机构。“贸仲委”选拔仲裁员有严格的条件和程序,按照它的选聘仲裁员的程序规定,通常要经过初审入围、培训面试和最终评定等三道程序选聘仲裁员。最终受聘的仲裁员,基本都是行业里的顶尖人才。以广州市为例,广州现有1400多万常住人口,现任贸仲委仲裁员仅有16名,其中只有6名执业律师,另有6名是法学教授。
“全国涉外律师领军人才库”是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组织实施的全国性律师选拔项目,该项目得到司法部的领导和财务部专项资金支持。候选人从全国30多万律师中择优选拔,候选人要经当地市律协、省律协和司法厅的三重推荐和评审,中华全国律师协会最终组织评审和认定入选名单。最终,全国共有300多人入选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组建的“全国涉外律师领军人才库”。
笔者:您如何看待目前中国的国际法律服务市场?您对中国企业有什么建议?
孟律师:近几年来,中国成长为对外投资的中坚力量。随着中国“一带一路”国家战略的实施,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走向海外市场。整体而言,中国企业进行国际投资时法律意识普遍淡薄,这意味着中国的国际法律服务市场潜力巨大!但是,因为中国的国际律师严重缺乏,中国企业也好难聘请到专业的国际律师,尤其是专门从事国际投资业务的律师。某种意义上讲,这和中国严重缺乏国际律师的现状有关。
美国企业海外投资时通常都有法律服务的预算,美国企业的这种做法值得中国企业学习。相对而言,中国企业严重缺乏这方面的意识,很多中国企业是“摸着石头过河”,最终海外投资要交巨额“学费”。例如,没有充分考虑到东道国政策的稳定性,中国东北的某企业到某国去投资,企业几亿元的资产最终被该国没收。
企业不仅要聘请律师,更要聘请专业的国际律师。因为国际投资通常涉及两国甚至是多国的法律问题,客观需要聘请具有丰富工作经验的国际律师。此外,有些国家的律师专业分工也非常精细,有些法律业务甚至需要聘请多位律师参与。例如,中国企业在美国投资,可能会涉及到外资审查、出口管制、反洗钱和反腐败等法律。但是,相当多的中国企业严重缺乏法律风险意识,轻视甚至忽略法律风险,最终可能招致严重损失甚至是灭顶之灾!从时间角度看,企业在决定国际投资后,就应该聘请专业律师介入,时间越早越好!
笔者:您怎么看待未来中国律师业务的国际化发展?
孟律师:首先,中国律师的国际化是一个“路漫漫而上下求索”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它需要几代律师的共同努力奋斗。值得庆幸的是,中国政府已经将培养国际律师问题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国家司法等四部委专门下发了《关于发展涉外法律服务业的意见》。中国财政部每年拨付专项资金人民币400万,用以支持国际律师。同时,在司法部的领导下,中华全国律师协会也一直发现和培养国际律师人才,这必将大大促进中国律师的国际化发展。
人物小传:
孟庆国,现为某国际知名律师事务所的专职律师,拥有中国大陆和美国纽约州的律师执业资格;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法学硕士(优秀生)、英国杜伦大学法学硕士(优等生)和中国政法大学法学硕士,并拥有西南政法大学法学和英语(专业八级)双学士学位;曾受聘担任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仲裁员,并入选全国律师协会组建的“涉外律师领军人才库”;拥有2年BP合资公司的国际贸易经验,并拥有超过14年的专职律师执业经验,尤其擅长处理国际投资、并购和纠纷解决。